九. 惡魔交易
砰砰……砰砰……
清脆的心跳聲如喚醒厄諾斯的訊號，瞬間湧入體內的冰冷空氣刺激肺部重新呼吸，刺眼的光線穿過眼簾透入眼底。因為胸口如被大石壓住，令厄諾斯呼吸顯得有點吃力，他嘗試移動雙手探查阻礙他呼吸的原因。
「……頭好痛……好重……咦？」開始習慣光線勉強能夠張開雙眼，而眼前就是自己失去意識前最想見到的人，可是──「維納絲？維納絲？」
無論厄諾斯如何呼叫她，她也沒有一點反應，厄諾斯小心把維納絲護在懷內，然後撐起自己身體坐起來。他發現維納絲的手還握著一個玻璃小瓶，小瓶內殘留的溶液，跟維納絲嘴角的溶液相似，他拿出玻璃小瓶嗅嗅，馬上就認出這跟他之前被灌下的藥水氣味一樣。
「維納絲？不要睡，快張開眼！不要！」
已經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的維納絲，身體也異常的冰冷，這真的是假死狀態？
房門再次被打開，國王再次進來。
「她竟然真的服下毒藥，願意與你共死，好吧，算是我這個父王看錯了她。」國王說。
「您究竟對她做過甚麼？難道您就是不可以放過她？」厄諾斯無法接受自己最敬愛的父親，竟然真的對維納絲下毒手。
「只是令人假死的藥而已，藥效過了就會沒事。」國王神態鎮靜淡淡回應。
「你可以保證？可以保護這種毒藥不會傷害到維納絲？父王，為何你可以變得如此冷血。」事實上，由國王迫他服下毒藥那刻，厄諾斯心裡就無法原諒父王。
厄諾斯一直守在維納絲床邊，等待希望奇蹟會發生，可是最終維納絲都沒有醒過來，就如御醫的診斷一樣。
御醫為維納絲檢查的結果是維納絲不是處於假死狀態：「王子殿下，在下非常遺憾。雖然這種藥水並非劇毒，但始終含有一定毒性，要是服用過量，又或體質較弱的人一樣會因而致命。請王子殿下節哀順變。」
「厄諾斯，為父真的好遺憾，但這事算是告一段落。」雖然國王知道自己可能做錯了，但結果是屬於不幸，至少證明了維納絲是真心愛他的就已經足夠。世界上總有不幸的人，身為王子對這種應該更懂得抽離，才能成為獨當一面的王者，他相信厄諾斯總有一日會明白他的苦心。
「我永遠都不會原諒您，就算您同不同意，我一定會娶維納絲，好是我唯一的結髮妻子，他日我成為國王，一定會追封她成為王后。」厄諾斯已經不想再跟國王說甚麼，因為他知道父王永遠都不會明白自己所做的事，就等如把他的兒子一同殺死。
厄諾斯的時間就如停止了一樣，他不讓任何人接近他的寢室包括國王，沒有人可以打擾他跟維納絲，他捉著維納絲冰冷的手，半步都沒有離開過。
鋤鋤──
門外傳來敲門聲，但厄諾斯完全無視。
「王子殿下，是我，戴維斯。」
雖然戴維斯表明了自己身份，可是厄諾斯沒打算理會，但也沒有阻止戴維斯公爵內進。
「厄諾斯殿下，維納絲的事在下好難過，是在下疏忽沒有把她照顧得更好，根本就沒有資格當她的教父。」看到維納絲蒼白冰冷的屍體，戴維斯公爵哽咽起來。
「不，不是你的錯。是我沒用，保護不到她。」厄諾斯為自己沒有違抗父親到最後，感到十分悲\憤及後悔。
「厄諾斯殿下，節哀順變，讓她走吧。」戴維斯公爵也希望好好安葬維納絲，讓她早日入土為安。
「我會，只是給我一點時間。」厄諾斯答應過維納絲要當一位明君，所以絕對不會永無止境消沉下去。
戴維斯公爵並不擔心厄諾斯想不通而做傻事，他十分清楚暸解厄諾斯，知道他永遠知道分寸，會是理性、人性兼備的明君。
「如果有任何在下幫得上忙的地方，儘管說出來。」戴維斯公爵拍拍厄諾斯的肩膊，便離開了房間，拿著他的公文袋去到國王的謁見室求見。
得到國王同意，守衛邀請戴維斯公爵內進，離開前打門帶上。
「國王陛下，相信您都知道在下為了甚麼而來求見。」戴維斯公爵沒有半點情緒，相當平靜地說。
國王沒有回應，好讓他繼續說下去。
「國王陛下老實說，經過大臣及哈迪斯之亂後，民間對皇族當相不滿，而我們大部的貴族也對陛下您有所保留，要不是厄諾斯殿下的話，恐怕皇室一早已被推翻。」雖然戴維斯公爵已經盡量抑壓他的憤怒，但怒氣仍能在齒間洩露出來。
然而，戴維斯公爵不理會老羞成怒的國王眼神，繼續說下去：「在下實在十分好奇，為何國王陛下會對一個少女如此憎恨，所以較早前做了一點調查，意想不到的是，事情似乎比在下想像的複雜。話說，在下對當年王后病逝的事一直都感到疑惑，記得當時將軍謀殺案後，王后就再沒有露面，之後王子出世不久王后就病逝。奇怪的沒有陞下沒有為王后舉行國喪，也沒有舉行追思會。所以民間一直有謠言，而且不時有人說在不同地方看到王后。」戴維斯公爵把手上的公文袋呈上：「希望您看過之後，可以作出合適的回應，還維納絲一個公道。」然後他向國王告辭。
國王打開戴維斯公爵放下的公文袋，把內面的文件取出，是一份私家偵探的報告。最為震驚的是，內容有大量皇室的黑材料，包括十八年前沒有公開過的表哥謀殺案。
報告指出十八年前的一宗將軍謀殺懸案，證據顯示案中的將軍正是傳聞的王爺私生子，而露娜王后在這宗件發生後，就再沒有公開露面，直到王子世不久，就被宣佈病逝。如此同時，一名前皇室御用商旅，商人波塞頓剛攜著新婚妻子隱居郊外，不足一年便誕下一位千金，而其妻子也甚少出席公開活動，數年後因病早逝。而且根據多位前波塞頓莊園園丁及僕人的資料，波塞頓夫人極有可能就是露娜王后。
因為厄諾斯的父親是王叔的私生子，為免影響王叔的名譽一切低調處理，所以知道的人應該不多。雖然國王當時就認為一定是商人波塞頓所做，但王后卻袒護他，最後還跟他私奔。可是戴維斯公爵竟然查到出來，還有王后露娜的墳墓是假的事。說明他有龐大的情報網絡，也就是說，他擁有令國王隨時倒台的能力。
然而，令國王更在意的是──『波塞頓夫妻結婚不足一年就誕下千金』，這代表露娜當時曾背叛他？國王越想越憤怒，一手把桌面的東西掃到地上，包括維納絲交給他的露娜的鏈墜。
水晶鏈墜跌到地上隨即打開，國王知道這鏈墜其實是一條鎖匙，是開啟露娜日記的鎖匙。因為這是國王送給王后的禮物，而在王后離開時她並沒有帶走日記，到現在還在國王書房的私人抽屜裡。
想起日記國王更不憤，他拾起鎖匙拿起日記將它打看，尋找王后背叛他偷歡的證據。國王翻開王后的日記，看到跟波塞頓有關的記事。記述了王后跟波塞頓的相遇，國王就更氣憤。王后的日記說在某天有位新商旅來到皇城，因為聽聞他的商品都十分新奇有趣，王后非常渴望親眼見識一下。
而國王當時就是為了逗王后開心，特意邀請波塞頓到皇宮一趟，還聘請他為御用商旅。彷彿都是國王自己一手造成，讓波塞頓可以隨時進入皇宮，容許他跟王后結識交流，越看下去就越激憤，一手把日記砸向房門。
啪！
房門剛好打門有人進來，而進來的人就是厄諾斯，他被飛過來的日記嚇了一跳，但幸好日記並沒有直接擊中他，只是撞上了門框跌在他的腳邊。
「你來有甚麼事？」國王看到厄諾斯，一面不屑地問。
「戴維斯說您會有事跟我說。」厄諾斯以不視弱的語氣回應。
「哈！你們的意思是逼我讓位？哈哈─」
「…這是維納絲的？」厄諾斯認出日記上的鏈墜是維納絲的。
國王嘴角上揚一笑：「這本來就是我送給露娜的。」
厄諾斯不發一聲，把地上的鏈墜及日記執起就離開了，被兒子無視的國王，氣憤得把桌上的杯子一手摔下。
因為答應了戴維斯公爵會讓維納絲好好安葬，他以紫玫瑰及白花在靈柩包圍維納絲為她點綴，維納絲依舊嫩紅的花容，就如時間永遠被凍結在最美一刻。當厄諾斯的手指劃過的面額，依然是水潤幼滑。
「這是我替父王還給妳的。」厄諾斯為維納絲帶上她母親的鏈墜，然後輕吻她的額頭。
原本打算一同放在靈柩中跟維納絲陪葬，露娜王后的日記簿從厄諾斯的大腳滑到地上：「啊，抱歉，這是妳母親的日記……這是？」日記跌到地上時翻開了，正好是簿上最後一篇日記，厄諾斯執起日記時發現了這一篇日記，而且內容應該是露娜王后打算離開皇宮前寫的。
『某年某月某日
今日天色昏暗，就如我的心情一樣晦暗，我知道馬爾斯國王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真相，因為這輩子相信我也沒法向他說出事情的真相。而且，就算我說出來，馬爾斯國王也不會明白，始終將軍在他心裡也是占一重要位置。
但令我更內疚的是連累了波塞頓先生，其實殺死將軍的人是我，波塞頓先生只是為了保護我才沒有否認。但將軍是該死的，他的存在對所以女性都是威脅。一個自己老婆懷有身孕，卻對其他女性有非分之想的人，根本不配配上將軍之名。可能馬爾斯國王自己都不知道，他總是對將軍特別偏袒，這點真的讓我非常傷心。
想起那一夜，差一點陷於將軍的魔爪之下還心有餘悸。這晚是我們的結婚周年紀念日，但馬爾斯國王卻整日忙於政事，我本來打算在馬爾斯國王的書房給他一個驚喜，可是等到午夜馬爾斯國王也沒有回來。正當我準備離開時，將軍就突然出現，而當他發現馬爾斯國王不在時，竟然想對我下手。身材健碩孔武有力的將軍，把我壓在地上強迫我神服於他。當時要不是波塞頓先生及時出現，恐怕已經成為他囊中物。只是當時混亂之中拳腳無眼情況又危急，我為了我們二人能夠求生，以當刻能隨手可取之物攻擊將軍，結果我用手上的開信刀刺死了將軍。
因為我們太害怕馬上就離開了現場，並把兇器處理掉，到了現在我還是感到非常恐懼，手上滿是將軍鮮血的噁心感覺。然而，馬爾斯國王對此事的極為憤怒，早已認定與將軍曾有爭執的波塞頓先生有關，馬爾斯國王更認為是我背叛了他，完全不聽我的解釋，馬爾斯國王把我的心徹底都傷透了。跟波塞頓先生商量後，我們選擇了離開這裡。
唯一讓我遺憾的是無法跟將軍夫人道歉，我們還約定要讓腹中的孩子結義，信相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。我也對不起腹中孩子，原本打算在那一夜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的父親，可是現在這也沒有機會了。就算他的父親可能永遠不知道他的存在，我只希望他可以健康成長。
寶寶對不起。』
這就是最後一篇的日記，之後的頁數都是空白一遍。這本日記一直是鎖上的，而鎖匙在露娜手上，所以相信就連國王都沒想過露娜會在日記坦白了一切。
但讓厄諾斯最在意的是，以他所知波塞頓與他的夫人只有一位千金，也就是說維納絲極有可能就是露娜王后說的孩子。
可能國王最想不到的是，他竟然親手殺了親生女兒，想到這點厄諾斯不敢大笑起來，可是眼淚在眼角流下。他大笑，是因為知道了原來他們未出世就已經相認，他流淚，是因為他為父親感到難過。
好歹馬爾斯國王與厄諾斯以父子身份生活了十八年，厄諾斯也十分暸解父親，雖然國王有時十分嚴厲固執，但其實十分重情，要不然也不會將他當親兒撫養了這麼多年。
雖然這有點殘忍，但厄諾斯還是認為應該讓國王知道真相，至少可讓他跟維納絲道別，他拿著露娜的日記回到國王的書房。
厄諾斯敲一敲門就進去了，國王仍在坐位上生悶氣。
「你又回來幹甚麼？這裡已經沒有屬於露娜的物品。」國王把面撇開，一副還沒有消氣的樣子。
「我知，我是來把這日記還給你，我想您應該看看這一頁。」厄諾斯把日記開打，展示最後一篇的日記內容，然後將其放在國王前的桌面上，之後沒有再發一語就離開了。
回到維納絲身邊的厄諾斯，珍惜每一分時間跟她道別，厄諾斯把代表婚約的戒指，溫柔的套上維納絲的左手無明指，這是與手鐲配成一套的，而另一隻戒指則已戴上自己的手上。
外面突然傳來急速的腳步聲，門隨即被打開，國王喘著氣的站在門口。
厄諾斯一點也不驚訝，他知道國王是看了露娜王后離開皇宮之前的日記而過來的，他當然也不會在國王的傷口灑鹽。在國王開口之前，厄諾斯站了起來，走到國王面前，示意請他內進並讓與維納絲獨處。
國王滿步欄柵的走到靈柩旁邊，靈柩內的人雖然不是他全心要殺害的，但的確是因為他而死掉，國王自己都無法否認這點。
「我竟然……難道這就是報應……」
「現在就算跪在地上，也於事無補的了，國王陞下。」一直看著一切，感到納悶的惡魔，終於忍不住要出現。
「你是…？」
「在下是一名惡魔呀，國王陞下。」惡魔優雅地敬禮以及自我介紹。
從不相信鬼神之說的國王，沒想過會好此不可思議的事發生，但現在的他後悔得就算跟惡魔交易，也渴望時間可回頭，讓他填補一切的錯漏。
惡魔就像知道國王所想般，因而現身在他眼前；「您是否有甚麼願望？」
「我的願望？我希望她，我的女兒可以回來我的身邊。求求您，惡魔大人，我願意付上任何代價。」國王誠心請求惡魔。
「這不難，可是你真的意付上任何代價，國王陞下？」惡魔說。
「對！」
「當真不後悔？」
「是。」
「我要你的靈魂，你死後要將靈魂交給我。」惡魔咧嘴一笑。
「好，如果可以讓維納絲回來，我的靈魂就拿去吧！」國王想也不想就答應了惡魔。
「我會為你達成這個願望。」惡魔跟國王交易成功，他扶起跪在地上的國王。「國王陞下你都累了，回去休息吧！你的願望好快就可以達成，現在就請你先回去稍候吧。」
惡魔把國王送走，國王也聽從惡魔之言，回去休息。
而在御花園為維納絲採摘陪葬鮮花的厄諾斯，遙望著星空心裡祈求時間要是可以回到原點，就可讓他阻止不幸的事發生。
「王子殿下，為何如此悲傷的望著星空？」惡魔在厄諾斯面前現身，今次在厄諾斯開口前就表明身份：「在下是一名惡魔，王子殿下。」
「你想甚麼？」厄諾斯有點戒備地說。
「不用緊張，在下是來為王子殿下達成願望的。」惡魔說出厄諾斯的願望：「您也希望維納絲可以回來你的身邊，對不對？」
「甚麼？這有可能嗎？」厄諾斯感到難以置信，但還是心存一絲希望。
「可以，只是您願意死後付上自己的靈魂。」惡魔淡淡說出交易的條件。
「死後的靈魂？」厄諾斯想了一想，還是答應了：「我願意。」
「哈哈！你們都一樣爽快，有趣。」惡魔不禁自說自笑起來。
「怎樣？」厄諾斯對惡魔的反應不解。
「沒甚麼。」惡魔馬上便說回來：「王子殿下，只要您在今晚午夜，為維納絲真愛之吻，她就會醒過來。」
心滿意足的惡魔，吩咐了厄諾斯該怎麼辦之後，就消失在厄諾斯眼前。
惡魔回到魔界，他去到維納絲的囚室，維納絲正獨自坐在牆角，望著唯一的房中窗子。
「維納絲，妳有沒有想過回去？」惡魔說。
「我答應過你，就會遵守承諾。」維納絲來到之後就一直都如此平靜。
「是嗎？那麼，回去吧。怎樣？」惡魔興奮地把維納絲拉起來。
「怎麼？我已經死了，怎可能回去。」維納絲不明白惡魔的意思。
「誰說的？嘻嘻，其實只是惡作劇而已，妳應該還沒有死。那些毒藥的毒性,，根本不足以致命。」惡魔笑說。「是否感到好驚喜呢？」
「甚麼？為甚麼您要這樣做？」維納絲知道竟然全是一場惡作劇，感到被騙而憤怒。
「這是因為我好奇要是妳死了的話會怎樣，是否真的不會反悔嘛，看來我玩過頭了，對不起。」惡魔隨口說說企圖拉開話題：「來吧！別小氣了，快回去，他們都等著妳的。」
惡魔帶著維納絲離開魔界回到皇宮，看到自己的遺髒就在靈柩之中被鮮花包圍，而厄諾斯就守在好的身邊。
「厄諾斯，我就在這裡，我好想念你，你變得怎如此憔悴。」維納絲就在厄諾斯的前面說。
但厄諾斯現在沒法聽到維納絲的聲音，也沒有看到她的靈魂，維納絲當然不能捉摸到厄諾斯的身體。
「好了好了，快回去，妳也不忍心他這樣傷心的吧！」惡魔催促維納絲。
惡魔用法力讓維納絲失去意識，讓她回到身體內，然後就是等待午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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